“梦,快醒醒!老师来了!”雅的声音娇柔得如拂柳之风,很不合事宜地闯入我的梦境,因为我正拽着梦里的男主角,让他别跳海!我揉揉惺忪的眼睛,满脸埋怨地看着她。 “韩梦,你告诉我,这题该怎么做!”又一个严肃冷硬的女声灌入耳中,果然使我猛地惊醒!这是……高三第一节的数学课! 我立刻站了起来,用手抚着额上的红印,那可是我上课睡觉的罪证!眼睛瞅着黑板上的白粉字,唉,又是三角函数!只见数学老师扶着她那银色厚框的眼镜,虽然看不清她的眼,但我可以肯定她连眼角都没瞧过我,正当老师要开口训斥她的学生时…… “用换元法求最值,首先……”我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的求解辩证的公式。老师又扶着她那眼镜,现在的她应该会睁大眼睛看我了吧。堂下的同学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师,他们对老师的反应比对我的回答更敢兴趣! 最后她微微颔首,极其无奈地说道:“掌握得不错,但上课要看着黑板!认真听课!” “老师,字可否写大点,我没有一副厚眼镜,只能看书了!”我一脸无辜地道。老师很明白地哦了一声,和气地叫我坐下。 我扯着嘴角,偷偷地笑,坐下的那一刻,刚好对上阳那深邃的眼睛,就如同我梦里的海一般,他无奈地摇着头,看来我的小动作都尽收他眼底了!翻着那本被我的手压得起皱的小说,幸好,又逃过一劫! 课后,同学们姿态各异,有趴着睡觉,有大声喧闹,更有的像我一样,捧着小说痴痴犯傻的小女生。阳走过来,坐在雅的前面。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抢过我的书,不悦地道:“都高三了,你还不自觉啊?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?”虽然他的声音好听,我却受不了他那比老师还烦的语调! 我可怜的书!伸手要去搭救我的宝贝,可他也站了起来,把书举得老高,呵……他真够恨的! “你是来找女朋友,干嘛找我麻烦!”我吼得那么大声,以至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聚焦到我们身上! 阳脸上一红,把书抛给我,匆匆坐下。雅则握着他的手,这对恋人,可真是绝配!男才女貌,男俊女俏!我跟阳是六年同学,跟雅一年同座,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好上的我不知道。 只记得某天晚上自习,雅的脸布满红霞,还把头倚着我手臂,我大惊地把椅子挪得老远,“我可没这种嗜好!”郑重地提醒她。她咯咯地笑了,自见阳也望向这边,我的眼睛流转在二人之间,马上明白一切,这小子可真好福气啊! “呆会儿去哪里吃饭?”雅的声音温柔似水。“再说吧!我可能没空。”阳答道。我发誓,我绝对没偷听他们说话,是周围太安静了,但不得不骂一句,那小子也太没良心了,竟敢拒约!雅果然一阵沉默,又小声地问着我:“你呢,有空吗?” 我摇摇头,眼睛依然流连着精彩情节:“我要飞去书店,买我期待以久的续集!”我双手合十,看到的尽是唯美画面!太好了!可是转头一想,雅干嘛问我啊?我又没和她一起吃饭的习惯! 站在校门口,我跨着单车,头发一甩,真像个要去拯救公主的骑士。忽然有人扯着我的头发,谁!谁那么斗胆?可知道头发是我命根啊!我扭过头去,只见阳一身休闲服,交叠着手好笑地望着我!天!装什么酷呢?我诧异道:“你也要出去?” 他点头说道:“载我一程吧!” “你的车呢?” “坏啦!”他摊了摊手。 “去哪?” “跟你一样!” 我瞪大眼睛看他,拒佳人之约,就为了去书店,他可没我那么疯狂啊! “好远啊!我哪有那么多力气啊?”看他那身形,虽说不胖,可也不轻啊! 他脱口而出:“那我载你?”我听后马上跳下车,推倒他面前,我怕他后悔! 有人载的感觉真好啊,风轻快地拂过我的脸庞,还夹杂着阳那淡淡的肥皂香气!天异常地蓝,阳光异常地暖!我猛拍他的背问道:“你去书店干嘛?” “买几本参考书,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,脑袋像电脑一样!” “呵,又被我刺激了?”他的好胜心还不是一般的强。忽然想到一件事,便问:“怎么不跟雅一起去啊?还不告诉她,怕她误会啊?” 突然,一个急刹车,我的头猛撞到他背上,手本能的揽着他的腰,怒道:“你怎么骑车的?谋杀啊?”他隔着衣服的体温传自我手中,我意识到不妥,马上松开。看不见他的脸,只听到他冷漠地说:“胡说什么呢?”一路上都没说活,连空气冷寂了不少。 晚自习又机械般开始,南方的秋天一早一晚都异常的冷,一向不大关心天气的我果然连连打喷嚏,惊扰了一班猛迷题海的同学!我极度不好意思地赔笑,干嘛?我也不想啊!忽然前面的男生递过来一件衣服,我还笑呵呵的猛说谢谢谢谢!但看到熟悉的外套时,却又笑不起来了,这不是阳的衣服吗?我看向他的位置,果然,对着我笑得那么得意!要庆幸我病就直说好了! “他对你挺好的……”雅在我耳边幽幽地道。 “胡说什么呢?”我皱眉轻呼。糟糕!怎么我的语气越来越像他了!“他对我好,对你更好!”我从不否认和阳友好的关系,毕竟六年同学都这么过来了,夸张点都能算青梅竹马了,就差朗情妾意而已!不过我们约定继续考同一所大学,再做四年同学! 她微微一笑,转头继续苦战。我也继续苦读……苦读小说!其实阳说我的脑袋是电脑真的是胡说了,我不是不刻苦,只是希望以少时间取得大效果,如果我在攻题的话,管他抛衣服还是抛眉眼呢! 下午的第三节课,雅和阳都如往常一般上英语特训班,我非常羡慕人家能把英语学得那么好,而天生没有语言天分的我每次考试都徘徊在及格边缘。还想过他们会不会谈情的时候都用英语讲话,甚至来几句经典的电影对白,想到这里,就会趴在桌子上狂笑! 下课后,雅先走了进来,她眼眶红红的,然后,阳也一脸沉寂地回到座位,看都没看过这边,噢?气氛不太对哦!雅收拾着桌子上的书,她好像挺生气的,连把我的书碰倒都不自觉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,能让一向温驯的雅这么愤怒,肯定又是阳的错啦!不过她还真是斯文,若是我不高兴,别说书了,桌子都摔过,女生看见我,崇拜地说,帅呆了,男生看见我,惊愕地说,这不是个女人! 我绝对不是八卦,只是出于对朋友地关心,超好奇地跑过去问:“嘿,你干什么好事了?她能气成这样!” 他脸无表情,冷冷的说:“那老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,我就说没有而已!”我马上了解,哈,老师怎么问这种怪问题,唉,他装什么乖孩子呢,也难怪人家生气!本来就是地下式的爱情,多没安全感啊!我很好心地提醒他:“那你哄哄她就得了!”他毫无反应,也罢,他这种被宠惯的小孩怎么习惯低声下气呢!“她就快生日了,你就花点心思嘛!”他微微一怔,看来,我的劝说还是有效的!“我怎么知道她的心思!” “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?”我可真不明白。 “你跟她同座,肯定知道!”他看着我的眼睛都像是发光。 怎么又扯上我呢,我又不是她代言人! 精品店的东西琳琅满目,美丽的东西总叫人炫目。阳曾经说过,你受不了一点诱惑,我就说我叫梦,为梦想活着而不是醉生梦死地活着,他居然奇怪地看着我,这有差别吗?废话,当然有啦,一个是目的,一个是过程!虽然现在的生活看起来有点醉生梦死的味道,但醒来后,一样是个为高考而努力的好学生! 我看着闪光的饰品,实在想不起来雅有什么缺的,突然一道蓝光跃尽我的视线,这是……蓝水晶蝴蝶,是个发夹,我一看就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,为什么喜欢蝴蝶呢?因为“庄生晓梦迷蝴蝶”这句诗,我也不知何时开始迷恋蝴蝶了,阳拿走我手上的蝴蝶,我脸一拉:“喂!这可是我看中东西!”想着想着,我不是陪他挑礼物的吗?难得看到个好东西,唉,就忍痛割爱吧!可一想到看着雅天天戴着这东西,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! “那就要这个吧!”阳超爽快地买了下来,果然,我的抗议无效! 突然他一只手按着我的发际,把发夹别在我的头发上,“是挺好看的!”他的眼睛被蓝水晶映得闪亮,那老板笑嘿嘿地说:“你对女朋友真好啊!”阳微微一笑,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我生气地把发夹扯下,塞到他手里。悻悻地跑出门口!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要生气!那家伙确实对女朋友很好,也不必在我面前眩吧!阳冲过来挡在我面前:“好端端怎么又生气了?”呵,他这是什么话?我像老生气的人吗?“你这脾气谁敢要你啊?” 我白了他一眼,不屑地说:“我才不希罕!” 他又把发夹别在我头发上,笑道:“这确实是送你的!”仿佛一股清泉,立刻浇灭心底的怒气,没办法,虚荣心作怪!“为什么?”我摸着发边的蝴蝶,努力不把惊喜的情绪表现出来!“难得见你会喜欢小说以外的东西!”他一本正经说道。“那雅的礼物呢?”他怎么不把主要矛盾先解决啊?“再说吧。”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!我想这家伙肯定想好了一百八十种哄女孩的方法,到时候估计抱着一大束的玫瑰大呼我错了,我错了!想到一向故作深沉的他弄成那副德行,我又开始狂笑了…… 其实阳也送过我不少东西了,每次生日都先问我喜欢什么,我都会把手中的书举起,一脸渴求道:“送个男主角给我吧!”然后他就会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我:“真是走火入魔了!” 阳本来也是个很阳光的男生,只是越大越沉默。弄得一大班女生被他迷得嚷着酷啊,帅啊! 下课时,雅的位置被一帮女生包围着,愉快地谈论着那个牌子的秋季新装很漂亮,那个润肤露的效果好啊等等,看来阳和她还在闹别扭呢!一个脸蛋圆胖的指着我的头发说:“梦,你的发夹好漂亮啊!”那女生的头发跟我一样长。大家的注意力重雅转到我身上!“对哦,哪里买的,好漂亮啊!”我一直神秘地笑,没有回答,没办法,有时候我的思想就是这么俗套!忽然雅在我耳边轻轻地问:“谁送的啊?”我马上摇摇头:“哈,谁有我这么好眼光啊!”眼角却不经意瞟向阳的位置! 体育课,一节大家都可以把心底压抑尽情释放的课,天天题海太无聊了,需要激烈的运动调剂一下!阳在篮球场,雅在排球场,而我则坐在中间的榕树荫下,捧着小说,继续回味!一阵阵的喝彩,不用说,阳又进球了!场下的粉丝看得眼都直了,我不禁也偷瞄了一样,无论多么高难度的动作,他都能那么潇洒地完成,微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,轻轻拍打他的脸颊,场下一堆人高呼王子,王子! 突然耳边一阵破空之声传来,一个硬物准确不误地砸中我的额头!又一帮人飞快跑了过来,自见雅蹲下身子,一脸惊慌地道:“梦,你没事吧!”我覆着额头,轻笑道:“没事,不就是个球,我有那么脆弱吗?”我说的是实话,撞击过后也没有很痛!忽然不少女生对着我尖叫,我正奇怪,眼前的一半景色顿时变成一片殷红,我摊开手一看,哇!这么多血!我心底也一阵惊慌,惨了,破相了破相了! 又一阵惊呼,一双温暖的大掌将我腾空抱起,我看到的是阳的一脸关切,雅也跟了过来,阳对她说道:“你帮我们向老师请假!”说罢,便抱着我快步走向校医室,估计是我脑袋撞糊涂了,听到雅轻轻说了一声:“对不起……” 盯着那瓶透明液体,一点一滴输进我的血管!可我关心的不是那抗破伤风疫苗,而是我的脸变成什么样了!我扯着病床边沉默的阳,看着他雪白衬衣上还粘有血迹,他的黑眸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脸,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看着他!“我毁容了怎么办啊?” “头发遮着就看不见了!”他安慰道。还好,我绷紧的弦立刻松开,他拿出手帕,粘着温水,替我擦拭着满脸的血,轻柔得就像……呵护最心爱的宝贝!心弦又一次紧绷,脸上一阵灼热,无法隐瞒,他连日来的举动,确实让我有点感动! “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呢?”我忍不住要问,也想解开连日来的疑惑! 他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,脸色也红了一片。“刚才……我以为你会死掉!”他沉吟道。我顿时问不下去了“过几天……我就要到英国留学了!”如一阵雷狠狠地轰击我。 “那什么时候回来啊!”我故意说得云淡风轻。 “我也不知道,我未来的路都已经铺好了,容不得我选择!”可以听出,那一阵的无奈,忧伤,面对这种事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他要走了吗?所以突然对我这么好?把以后的缺漏一并补上吗?想到这,我泪水不停在眼眶打转! “雅,知道吗?”如果她知道,不知是和反应,会比我伤心一百倍吧! 可阳好像听不见我说话,自顾自地说:“现在,我只想做一件按自己意愿做的事!”忽然他俯下身子,轻轻地抱着我,我的心跳得飞快,这种亲密,我还真是第一次体会!却听到他在我耳边悄悄地说:“我知道,永远都不可能给你一个男主角,可你……已经是我的女主角了!”抑制不住的悸动,泪水缓缓滑落,这句话,是真得,还是……又是我的梦? 我猛地推开他,哽咽道:“你不能这样,雅呢?她怎么办?”他抚着我的脑袋,一脸淡漠:“她早就知道了,还跟我说,你,一定不会喜欢我!”我握着他的手,惨淡一笑:“喜欢又怎么样,你也要走了不是吗?”我的手被他包裹在手心,阳的眼睛变得那么深情:“至少,你能给我一个梦。” 梦,我的名字,原来在他口中喊出是那么好听,我的梦有很多,每次醒来时,都会一阵失落,而你的梦醒来后,不会觉得失望吗? 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冰凉的声音传来,不知何时,雅已经站在门口,以一种不适合出现在她脸上的带恨表情望着我们! 一直没有说话,如今我和雅的关系竟变成这样!而阳整天忙着办一些繁复的手续,我们也没怎么见面!要上实验课了,我拼命翻着桌里的书,近来不知怎么回事,老是不见东西。还有那个蓝水晶蝴蝶,因为额头的伤一直被我搁置着,现在也不知所踪了! 忽然雅向我摊开她的手:“你在找这个吗?不好意思,我不是故意的!”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,但我却看到她手上那只……断翅的蝴蝶!那分明就是人为的。 我拼命压着怒气,失声道:“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 她强忍着笑意,冷淡道:“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,你拿走我的可不止这些!” 我的怒气实在忍不住了,我又不是乖乖待宰的人,脾气一上来,什么都顾不了,把她桌上的书统统甩在地上,然后灿烂地一笑:“不好意思,我也不是故意的!”所有的人都被我的举动吓倒,自见雅眼圈红红的,她的那帮朋友马上跑来安慰她,如何对我恶言相向我也不记得了!只见她在一帮人的搀扶下,向教务处方向而去…… 不出所料,雅肿着眼睛回来了,那个圆脸女生扬起头,向我喝道:“老师叫你过去!” 真好笑,以为还是小孩子,受了委屈就找老师哭诉么?我冷哼一声,抽出夹在课本里的一张试卷,头也不回向教务处奔去! 那个戴厚眼镜的数学老师看到我进来,扶着眼镜,“韩梦……那个……”恐怕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,除了函数几何,这学生矛盾该怎么解?没等她思考,我拿出试卷摊到她面前,恭敬地道:“老师,我来交奥赛的试卷!”只见她眼镜一片反光,盯着试卷连连点头,“哦……这么快就做好啦?等我好好看看。” “那我先回教室了,另外一张有点难……”我故作沉思。 “好好想,多看看例题,那就快回去吧!”显然,老师对试卷比对我感兴趣多了! 正当我一身轻松地回去教室时,却看见雅站在走廊上,双手伸出护栏,她的手上捧着……竟是我一叠宝贝的小说。她向我胜利地一笑,我震怒了,那美丽的外表下有多么蛇蝎!正当我冲过去拯救小说时,她的手一松…… “不要——”我大喊,可是那些书却像天女散花般坠落,这可是六楼啊!我以急速冲下楼梯,却在半路撞到一个人,是阳,看着我惊惶的样子,他也惊呆了,攫住我的手说:“怎么呢?”我立刻甩开他,继续往下冲! 一地残缺,多么飘零!我的愤怒已经被伤心代替,每捡起一本,心里都默喊一声:对不起!颓败地坐于地上,好累,一切事情都变得无能为力,爱情即将逝去,友情不复存在,现实果然残酷! 阳来到我面前,按着我的头靠在他怀里,不知为何,泪水就是止不住!我拿出那只断翅的蝴蝶,苦笑道:“看,像不像我们,那么简单的愿望就这样硬生被折断!”他的未来无比辉煌,而我也默默地步入另一所学校,却再也没有人了解韩梦,了解韩梦的坏脾气,了解她的醉生梦死!不舍得,真得不舍得! 天边升起几束黎明的曙光,驱散了寂寞的夜空。阳今天就踏上海外求学的旅程,几天前,高三分班,而我跟雅专攻不同科目,自然也就分到不同的班别,美丽如她,自然也不乏追求者,我就见过她亲密地挽着一个男生,不再是地下式的爱情,光明正大地让所有人都羡慕,她依然会跟我打招呼,我也很礼貌的回应她,肆无忌惮的年华就是如此! 站在天台上,靠着柱子,手上捏着阳留给我的字条: 我的翅膀不会被折断,我还是会飞,即使疲惫,也不会停下,前往那个未知的国度和天空,我的梦,我走了,你的天空和国度还在,你的梦还可以延续,我深深地祝福,愿我爱的人永远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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